谈性之风又盛,其所根据大概是弗洛伊德学说,蔼理斯主张,以及古中国的许多谈性记载等。我对于此道无研究,只好以常人(常人者,所以别于专家也)的资格来说些外行话。我以为性是一种艺术,而谈性却是一种科学,以研究科学的头脑来从事艺术是行不通的。
据说清朝的皇帝大婚,事先必使他观察一番欢喜佛,结果是否从此精通也不可知,按诸事实总是皇帝不大爱皇后的多。这也许是皇家规定结婚的年龄太小了,男女双方——尤其是男方——对于性还没有发生兴趣,甚至根本仍旧不懂。就是民间也往往早婚,新人彼此相见几乎都有些怕,惟恐弄错了,会给对方讥笑。性的迫切要求是没有的,仿佛吃饭,不等到肚饥便进餐了,热烈当然差些,然而变态也少。旧式婚姻十九总是白头偕老的,即使是非婚姻交合,女的则也愿从一而终。死心蹋地的女人是幸福的,她们只有惟一的性经验,以为天下男人尽如此矣,倒也没有别的想头。男人可不见得如此老实,不论在古代或现今,他们除了极少数的例外,大概总是二色以上的居多。男人经过相当次的尝试,经验自然丰富起来了,技术也高明,反而常能使太太服帖。尝见许多正派的女人都死心蹋地为她浮荡而不忠实的丈夫效劳,初看甚奇怪,仔细一想便恍然大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