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第三人称自述) 他的性欲不强,因此满足不了妻子。得不到满足的妻子像婴儿一样不可理喻,她会烦躁、会找茬儿吵架,使丈夫得不到安宁。
他说人的性‘饭量”有大有小,他是中等的,不巧妻子是个饕餮之徒。在外表看,她瘦瘦小小、似乎不禁风雨。相反他却是高大挺拔、健壮强劲。不料到了云雨之时,她却如同柔韧的小树,一阵狂风暴雨她平伏下去,风雨刚一减弱,她又起来了。她的力量绵绵不绝、无休无止。久而久之,他怕了。“过分的性欲就是淫,我要帮她戒淫。”他把错归于妻子。
妻子却并不接受帮助,她说:“我没有问题,是他的肾太窝囊,和他人一样窝囊。”夫妻性要求的不和谐是令人苦恼的。面对这种情况,妻子首先想到的方法是用壮阳药。但是,药物的作用是有限的。在药石罔效的时候,他们夫妻也只好自叹命苦了。
他们没有从心理上寻找原因。
实际上,人的性欲不是一成不变的,性欲高低和心理因素关系极为密切。绝大多数性欲不强的男性不是肾有问题,而是心有症结。
他的情况也正是这样。他出生在一个不和睦的家庭。父亲酗酒、粗暴,酒后经常打骂母亲和他们兄弟姐妹。他在家里从不敢太高兴,因为他父亲看到他高兴也许会无缘无故骂他。他的母亲一贯逆来顺受、委屈求全,只是在他面前经常诉苦。他怕父亲,爱母亲。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和母亲站在一个阵线上。
但是,他对母亲的软弱也很不满,因为母亲不能保护他免于父亲的淫威,但是出于怜悯,他不能批评母亲。现在他虽然已经结婚,他自己也仍旧害怕父亲。
他的性欲与这种家庭状况有关系吗?有!在这样的家庭生活,男孩儿的心理发展会受到压抑。在身体上,他已成年,但是在心理上,他还未成年。一个“未成年”的人当然性欲弱。心理学家经过分析发现了他心理不成年、性欲低下的心理原因。
心理上的原因之一是,“他不敢成年”。
在他18岁时的一天,他买了个电动剃须刀。这本来是一件平平常常的事。但是,他父亲看到后把他骂了一通,说:“小毛孩子没长几根鸟毛就买剃须刀。”把他的剃须刀给扔了。在当时,他连生气都不敢。渐渐地他发现,凡是象征他长大的事,都会引起父亲的嘲笑或打骂。在道理上,他父亲当然知道,任何人都会长大。但是,在感情上,他父亲讨厌儿子长大。因为儿子长大、成为男人则意味着父亲的权威受到威胁。
因此,看到任何代表儿子成年的事他都有火。作为儿子,在心里隐隐感觉到父亲的这种态度,为了避免冲突,便会压抑反映自己成年的各种现象。性欲是成年的最明显的表现,因此他会压抑性。压抑性的结果之一他自以为“纯洁、无欲”,另一方面是他的性偏好会有些与众不同。
在对他进行心理咨询时,有一段有趣的对话。
心理学家:“做哪些事时你比较快乐?”
来访者:“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书、听音乐,或者一个人散步,还有,一个人吃东西。”
心理学家:“你快乐的事好像都是一个人做的。”
来访者:“对,而且我快乐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场。”
心理学家:“自己偷着乐?”
来访者笑了:“对,快乐的事我都喜欢偷着干。”
心理学家:“就像手淫。”
来访者犹豫了一下:“对。”
心理学家:“你记着的第一次性活动是手淫,你手淫,对吧?”
来访者:“你怎么知道?”
心理学家:“偷着干快乐的事,一个人干。”
来访者:“真是这样。”
他的性偏好是手淫。一个人偷偷快乐。在父亲面前,他是一个无欲的、未成年的大孩子形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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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理上未成年,另一个原因是:“他不忍心成年。”在感情上,他的母亲也不愿意他成年。男孩子成年,意味着要离母亲更远些。而他母亲需要儿子,害怕儿子离开。她需要依赖儿子,需要儿子在身边作为“反暴君同盟”,需要儿子听她诉苦。
由于父亲,成年会使他感到恐惧。由于母亲,成年会使他感到内疚。他结婚前,母亲就让他内疚过一次。母亲唠唠叨叨地说:“你算离开这个家了,你这下好了,快乐了,过好日子了。我还是要受罪。你有了老婆,不会管老妈了。”
他感到自己幸福是有罪的,是对母亲的不忠和背叛。因此,他不愿意让母亲看到他长大。没有性,他和母亲的旧关系模式还可以维持。有性似乎是一种对母亲的背叛。他自己也愿意保持和母亲的旧关系模式,这样有安全感。这是他心理上不成年的另一个原因:“不愿成年。”未成年人当然不可能性能力强。难怪他的妻子不满。他对待任何快乐的态度都是“一个人偷看乐”,在性上就是手淫,因此他对和一个女人一起快乐是不习惯的。
在这个案例中还有一个特殊情况,他的妻子在和他认识前有过性经历。他对这一点始终有些不满。因此,每当他和妻子的性生活出现问题时,他都会说:“我没有问题,是你的性欲太强了。”而他心里有一句话却从不曾对妻子说过:“你太放荡了。”
在心里他对她的性欲有一点厌恶。这更使他的性欲被压抑。有时他会有些后悔和这个女人结婚。在一开始,他是被她的风情,或者说穿了是被她的性吸引力所诱惑,他并不想和她结婚。他心理上固然不成熟,生理上毕竟是有需要。他和她上了床,而当他想“下床”的时候,她却一把拉住了他。他怎么有能力甩掉一贯比他强硬得多的女人呢?
这种种原因结合起来造成的结果,就是他性能力的下降。他性生活的次数是一个多月一次,而且他自己从中得到的快乐很少,完全是为妻子做性服务的态度,所以做的也不会很好。而他的“性欲过度就是淫”的论点,不过是掩饰自己性欲低的借口而已。
仅仅用药物壮阳,如同一个运动队仅仅靠兴奋剂提高成绩,是靠不住的。幸好他想到心理治疗,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,他开始了对性心理的“综合治理”。通过对自己童年经历的回顾,他对自己性格的形成有了认识,看清了自己对父亲的惧怕和对母亲的依赖阻碍了成长。他还发现,他对妻子也有一种依赖,妻子是他的“代用母亲”,因此在妻子面前他总是被动的、无欲的。承认他的’纯洁”、“节欲”都是一种自欺欺人,他不懂得而且害怕与人共享快乐。
他决心改变自己,努力用新的方式和别人交往。首先,他改变了对母亲的态度,不再和母亲一起抱怨父亲。他告诉母亲对父亲应多一些理解,父亲的暴躁源于他自觉人生失败、事业无成,而不是他本性恶劣。他把自己的生活和母亲的分开了。当母亲抱怨他“忘了老娘”时,他虽然感到内疚,仍坚定地说:“儿子长大了,总要离开母亲,过自己的生活。”同时,他努力培养和别人共享快乐的习惯,以前他总是自己看书,现在常常和妻子一起看电影。
他和父亲的关系改变比较晚,因为童年开始形成的怕父亲的习惯改起来不容易。有一天,他读了一篇高尔基的小说,小说描述了一对父子的冲突,父亲一向压制儿子。后来,因为父子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儿,父子的矛盾发展到了动武,儿子打败了父亲。他意识到这篇小说的意义不是讲奇特的恋爱,而是讲儿子的成长。儿子打败父亲的成功不在于争得女人,而在于这证明了儿子长大了。
他还获得了一个顿悟:“我何必怕父亲?如果打架,他难道还能打败我吗?他老了,我年轻健壮。”一天,当父亲不借酒发火时,他对父亲说:“你不要这样闹,你说别人不关心你,你想想,你总是这样,谁会乐意接近你。”父亲大怒,骂:“你个小免崽子敢教训老子。”他不理父亲,叫妻子走,和妻子一起离开了父母家。他后来回忆说,出门的时候他紧张得浑身发抖,他想像父亲会扑上来一刀砍死他。
但是他为自己壮胆说:“不怕,我比他力气大。”而实际上,父亲却并没有扑上来。那天回到家,妻子惊喜地说:“你真是个男人。”他喜悦中忽然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冲动。他一把把妻子扯到怀里狂吻,妻子也激动地回应。那一天,两人的狂风暴雨无休无止,颠鸾倒凤几个小时。从那天起,他的性生活和他的生活一样一天比一天好,虽然难免有反复。但是,他有信心以后会更好的。
妻子对他现在都有一点崇拜了,说他“很有男人味”。至于性生活是否满意,他妻子没有告诉心理学家,只是告诉心理学家说:“别人都说我现在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,我也发现自己更润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