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天动地--新郎与逝去新娘举行结婚典礼
“我愿意!”
昨日上午9时30分许,西装笔挺、戴着新郎礼花的余亮,说出“愿意”两个字时,他的新娘并没有站在身边,而是静静地躺在身后的“水晶棺”中。
这是一场特殊的婚礼,在郑州市殡仪馆。
一个巨大的“奠”字,和一个扎眼的花圈,就在余亮身后。他无法给新娘戴上戒指,更无法亲吻她的新娘。他只能不时将视线,温柔地投向水晶棺正前方,新娘的遗像。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去拍婚纱照。
恍惚中,他听到了牧师的声音:“你们正式结为夫妻。”
他终于给了她一个仪式,一个做梦都想给却从未想过在此举行的仪式。
他知道,接下来就是葬礼了。他看得出来,牧师有些紧张,他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。一段悼词之后,他的新娘便被哭泣的亲友们围了个水泄不通。他是不能哭的人,还要安慰她的父母,他们已经年迈,承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。
在他们之后,余亮最后一个和他的新娘告别。他突然有一种冲上前去亲吻新娘的冲动,想试试看,是不是一个吻就能把她从沉睡中唤醒。冰冷的水晶棺,使他意识到,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,那些美好的时光,再不会回来了。
要送别了。到火化间的走廊,才20米长。他尽量走得慢些,如果能走200米、2000米……该有多好。
他最后又看了一眼。
曾经的甜蜜
他和她是典型的一见钟情
余亮,新郎,四川成都人,在乐山一家笔记本电脑行做销售。
张金莹,新娘,河南郑州人,在郑州一所职业技术学校上学,基督教徒。
2003年12月,余亮到郑州服兵役。2006年12月,两人确定恋爱关系。2009年4月,两人在成都订婚。2009年8月,两人领了结婚证。2009年11月8日,张金莹因突发性癫痫病在郑州去世。2009年11月9日晚6时,余亮连夜乘飞机从成都赶到郑州。
他点上一根烟,开始回忆那个美好的女人。他和她是典型的一见钟情。
2006年12月1日,经朋友介绍,他认识了在一个化妆品专柜工作的她。他约她共进晚餐,在一家西餐厅。第一眼,他就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。一顿饭吃完,他就知道,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单纯、善良、善解人意的女孩。
她对他也有了好感。那一晚,他不知道发了多少条短信,直到天亮。他们迅速坠入爱河。
然而,在各自的父母看来,这并不是合适的姻缘。
他比她小两岁,四川人,很可能没有稳定的工作。在她的父母看来,备受娇宠、身体不好的女儿,要远嫁他乡,是一件可怕的事。
他的父母也不理解。一个年龄比儿子大、患有癫痫病的女人,要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,是不可想象的。
爱情并没有因此而终结。每天电话联络、每周见一次面,直到2008年12月他退伍回到乐山时,两人的爱情,已被双方父母所接受。
4月,他们订婚了。此后不久,他的母亲因心脏病发作去世,她曾怀疑是筹办婚事累的,自责不已。8月6日,他们在四川领了结婚证。那天,是他第一次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,那是他最高兴的时候。
是的,法律意义上,他已经娶到了这个善解人意、独一无二的女人。
突碎的美梦
要穿婚纱了,她却走了
指针滴滴答答走着,余亮的手上,戴的还是订婚那天他们买的情侣手表。
领结婚证那天,他们说了很多。他说,仪式最好在一个度假村或是别墅举行,在绿草地上,穿着婚纱的她一定像个天使,是最美的新娘。他知道,她一定不会有异议,她一向都听他的。她最向往的婚纱照还没有拍,她都没说什么。
事实上,他已经想好了拍婚纱照的时间和地点,就在今年年底,在成都。那时,她已经从学校毕业了,可以到四川来工作,和他一起,开始真正的两个人的生活。那时,成都已是绿草成茵、花开遍地了吧。站在成都的任何一个地方,穿着婚纱的她,一定是美丽的。或许,她还可以用从学校学到的技术,给自己化妆、做造型。
只是,他未曾想到,他所幻想的一切,已经永不能实现了。
11月7日晚上11点,她给远在乐山的他打电话时,还在说:“别想太多,早点从阴影中走出来。妈妈也会希望你坚强。”他则像以往一样,让她记得吃药,早点休息。
灾难以一种他未曾想到过的方式来临了。
11月8日下午,他接到了岳父打来的电话。电话中,岳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:“小莹病了。凌晨5点,我们都在她姐姐家……不知道。你快来吧。”他一边自我安慰“不会很严重”,一边匆忙赶往汽车站,准备先回成都,再飞往郑州。
下午7点半,还在汽车上的他,再次接到了岳父的电话,“你做好心理准备吧,她,快不行了。”
他头脑中一片空白。
9日下午6点,他见到他心爱的女人时,她已经孤单地躺在殡仪馆的水晶棺里了。岳父母问他有什么要求,他原本希望带她回成都,回他们的家。但他想,她应该更愿意在她的家乡安睡吧。
不腐的誓言
办完婚礼,“他们”还要去度蜜月
要做什么呢?他突然很冷静。他要给他的妻子一个婚礼,让她披上洁白的婚纱。这是他的心愿,他知道,也是她的心愿。她曾说,女人最美的时候,就是第一次穿上婚纱之时。
11月10日凌晨,他在冷清的街头,挨家疯狂地寻找婚纱店。不知道跑了多少家,全部都关门了。最终,他把朋友叫起来,在朋友的婚纱店里挑选了一件白色的婚纱。
殡仪馆是岳父母他们联系的。听殡仪馆的师傅说,他在这儿待了7年,从未见到、也未想到有人会在这么悲戚的地方举行婚礼。是啊,谁会想要在这儿举行婚礼呢。如此悲哀。
回到殡仪馆,在换衣间,他亲自给自己的新娘换上美丽的婚纱。化妆师天亮就来了。最专业的化妆师,要在婚礼前,为最特别的客人化上最美丽的妆容。
他就这么看着,化妆师在她苍白的脸上涂抹,给她涂上烈焰般的红唇。她的脸庞那么美丽,一如她曾经幻想的那样。即便在这里,她依然是他最美的新娘。
只是,没有蜜月了。她曾说过,最想去韩国度蜜月,她不在了,那就让他带“她”去吧。
等这一切结束了,他就去韩国,带上她的照片,去他们梦想的地方。